日治時期,總督府第3任民政長官後藤新曾經針對台灣舊慣做調查報告,結果他認為發現了台灣人的三項弱點,並且決定好好利用這3個弱點,用以制定治台的三策:一是台灣人怕死--要用高壓的手段威嚇的。二是台灣人愛錢--可以用小錢利誘的。三是台灣人重面子--可以用虛名籠絡的。

每讀到這一段歷史,我都會想,同樣在清朝末年淪為外國殖民地的香港與澳門,香港人/澳門人也怕死嗎?也愛錢嗎?也重面子嗎?他們曾經高唱《沙鴦之鐘》嗎?



『香港』---一座移民的城市,她的大都會性格,表現在只有城籍沒有國籍的認同上,他們總是自稱香港「市民」。太多太多的電影在討論香港(人)虛幻的尋根(母)之旅:在藝術電影裡,香港士紳/知識份子又冷又遠的看著自己;在商業電影裡,香港中下階層民眾沒心沒肺的淘金搶錢。

 

為什麼大家都說香港人現實、勢利眼、沒理想?難道一切都要歸罪給『認同』這個單字嗎?



陳德森試著在新作品《十月圍城》中替香港人平反,他以一個虛構的故事來闡述香港人對於歷史、政治的熱血參與,香港人不全都是怕死、愛錢、重面子。

當然,電影情節是假的,不過導演的自我認同是不是真的呢?


片中的主角李玉堂(王學圻)的角色非常立體:他是舊式商人,守著一片家產,擁有三妻四妾,只有一個兒子,活脫脫就是一個大陸主旋律連續劇裡面萬惡的地主或是資本家這一類的。但是導演把他塑造成一個完美的中間派,讓這個傳統商人得以期待並且適應新時代的到來,他對下人寬容,對朋友講義氣,懂得施捨的態度(請車夫阿四丟錢給乞丐劉郁白)。李玉堂也是移民(山西太原),他在香港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希望保有原本的資源(最起碼唯一的兒子要保全),卻有意識的讓自己的置身於歷史洪流之中。

 

李玉堂是有意識的,以一個在商場打滾多年的商人來說,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參與這場戰役(姑且稱之為戰役)會帶來什麼結果。而但是其他人呢?
影片每位角色人物身處在不同的階層,來自不同的地方,恰恰一如香港一直以來的身份。



新舊時代的知識份子,不管是劉郁白(黎明)、少爺李重光(王柏傑)、陳少白(梁家輝),他們對於身處在動亂時代下,有一股自覺,希望能夠找回人性的尊嚴。

還有在舊勢力中敗陣下來,亟欲恢復以往風光的前將軍(任達華)。

以及殖民者的依附勢力探長史密夫(曾志偉)。




不懂得什麼是民族大義,只知道點滴之恩湧泉以報,答應的事情就要完成的中下階層車夫阿四(謝霆鋒)、小販王複明(巴特爾)。




最後為了賭而一無所有的小人物沈重陽(甄子丹)。(雖然他讓我想起風行一時的賭聖 賭俠 賭神....,不過我也認為他的角色最生活最真實的:自私貪婪或是軟弱,但又在最後決定為自己做一點事情,這好像才是人生)。





在孫文道貌岸然的講述革命意義的時候,他們正在生死瞬間。彷彿在訴說唱高調救贖不了任何人,香港遍地流的,是他們的血。

 

(廣播新聞)

美軍戰死者眾多,越共方面也戰死115人。

女:「無名的人真可怕。」

男:「你說什麼?」

女:「只說游擊戰死115名,什麼也不清楚。關於每一個人的情況什麼都不知道。有沒有太太小孩?喜歡戲劇還是更喜歡電影?完全不知道。只說戰死了115人而已。」

高達(Jean-Luc Godard《狂人皮埃洛》(Pierrot Le Fou

 

不管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或是太原五百完人,還是四行倉庫的八百壯士,他們的名字是執政者給的,我們所知道的也只是數字而已。

一段歷史一座城市一個國家,需要多少人的堆砌,《十月圍城》說明他們不只是數字。




當然,影片中除了幾位據說是有原型的人物之外(李玉堂、陳少白),幾乎所有的人物都是虛構的,但是這虛構是不是歷史的濃縮呢?

 

看過《十月圍城》,再看香港,不再只看150年的殖民歷史,或是九七情結,香港有自己的人物,自己的故事。




《旺角黑夜》中,中國妓女張柏芝最後說「香港的空氣那麽臭,爲什麽要叫香港」,其實香港還有希望,只是希望不在大人物身上,大人物流的眼淚既抵擋不了殺戮,也洗滌不了鮮血。

 

如果要創造自己的歷史,只有流自己的血,才有資格說認同(這句話也獻給我自己)。

 

後記1:其實我生平最恨得就是什麼「沒有國哪裡會有家」「革命就是要有人犧牲」這一類的話。因為通常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是最後躺著享福的人。所以我覺得片子中最後孫文兩次掉淚的特寫鏡頭,真是一大敗筆。

後記2:胡軍飾演的閻孝國是一個有趣的角色,有機會再談。只是他最後整個很像《新少林五祖》裡面的馬寧兒,也是一大敗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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