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多數的(假)文青一樣,《挪威的森林》是我閱讀的第一本村上的長篇小說。也許在這之前村上已經聞名於台灣的知識青年,但1997年出版的臺譯本《挪威的森林》(時報出版社)在我的印象中真是一大股旋風,或許也是因為夾帶著在日本大賣四百三十萬冊((1994年數據)的驚人銷售量吧!這本書是1997年6月10號初版一刷,我手上的版本是1997年10月15號第5刷。如果以最最保守的一刷1000冊來看,5個月5刷就是5千冊,等於一個月賣出1000冊,每天賣出30冊以上…厲害吧!

村上本人曾對《挪》在日本賣了400多萬冊感到困惑(他還強調自己絕不是傲慢),《挪》書在日本出版的時候,他人正在國外生活,他說出版社報給他的數字從10萬、30萬、50萬再到100萬,他覺得100萬應該差不多了吧,當400萬這個數字報來的時候,他無法想像全日本有400萬人在看這本書的感覺。

當然,在這裡我要誠實的說,第一次看《挪威的森林》時我根本看不懂這是在寫什麼?畢竟這是我19年來第一次接觸到這麼赤裸裸的性與愛,更別說什麼左派與右翼了,完全的不懂。

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不懂卻很想知道這個人(村上)到底在想什麼?所以接著又買了幾本短篇:《遇見100%的女孩》(看袋鼠的好日子)、《開往中國的慢船》…等等。短篇應該OK吧?!20歲的我天真的想著,但還是不行。

已經習慣看那種〝結果〞好鼻師的身體摔成碎片,變成一隻隻螞蟻;〝最後〞周處成為一代忠臣,百姓皆為稱頌。

所以看到村上所寫的『嗨!你說密西西比這這個單字真的有4個S嗎?』
『我怎麼知道。這種事情。』她說。她的頸根飄散著美妙的香水氣味
。』
這種結局,對我來說根本就是火星文嘛!


但很奇怪的是,一本、兩本、三本,看完幾本短篇,再回去看《聽風的歌》三部曲的時候,竟然跟書裡面的我(僕)產生共鳴,當讀到『到這裡來的羊男就是你,對嗎?』的時候,真的讓人無法抑制的流眼淚…如果要描述流眼淚的心境,那又會變成一般論,所以此處不表。

再重讀《挪威的森林》這時候我已經聽過披頭四的歌曲(但我比較喜歡 I Call Your Name),也讀過三遍以上的《大亨小傳》,好像可以滲透一點感覺到渡邊、直子、綠還有Kizuki的世界中。

村上的短篇「東尼瀧谷」曾在2004年被日本導演市川準改編成電影,我不知道這部電影在日本引起什麼樣幅度的評論,看過電影之後,覺得用旁白來帶過事情的敘事方式不好也不壞 ,就〝改編〞這一點來說,是滿忠於原著的,大概是小說篇幅很迷你的關係吧!

2009年得知《挪》要改編成電影的時候,心裡著實冒了不少冷汗,不過導演陳英雄(Tran Anh Hun)是當代亞洲重要的電影導演之一,加上有李屏賓的加持。而且村上是看過劇本才首肯電影授權的,所以應該是不會差到哪裡去吧?!
 
怎麼說呢?果然要把經典中篇小說濃縮成120分鐘的電影,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知道陳英雄是怎麼想的,或是法文譯本帶給他什麼樣的感覺。對我來說,「突擊隊」、「學運」、「左派與右翼」是非常重要的故事背景。學運在現世的失敗,對渡邊(村上)來說是一次現實的打擊。綠不也多次說「於是大家都讀一樣的書,紛紛說說同樣的話,聽John Coltrane的唱片,看Pasolini的電影而感動,這叫做革命嗎?」



「隨便散播一些好像很偉大的言詞就得意洋洋…然後到了四年級就把頭髮剪短,趕快到三菱商事…大企業去就業…」
如果綠沒有跟渡邊抱怨這些事情,綠充其量只是一個怪怪美少女而已。跟直子不能說是相同但差異性卻降低很多。

再說到Kizuki,他在書中所佔的篇幅當然比起來是少的(認真算起來不到4頁吧)。但他是非常重要的關係人物---一切都肇因Kizuki的死。Kizuki、直子與渡邊特殊的關係(超乎戀愛的三角關係),Kizuki的人格特質,都很重要,如果沒有這些,那「教室裡他的書桌上有一段時間裝飾了白色的花」這畫面就沒有意義。陳英雄用很美的畫面來呈現這三個人共同生活的情景,但沒有進去這三個人人生、人格重疊的部分。為什麼捨不得多花一點篇幅來描述Kizuki?我真的覺得很詫異。

其實我曾經懷疑過,真的有Kizuki存在嗎?或者Kizuki是渡邊的另外一個人格?畢竟村上擅長的就是兩個對比的平行世界。

一直到很多年之後,我才能理解書裡面描述的「性」。在村上的作品中,性一直都是坦蕩的存在,陳英雄在幕後訪問中曾說,在書裡面他學到「性」是很危險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如果要把「性」變成某種儀式,去紀念某一個人,透過「性交」這種奇妙的身體感官,把那逐漸模糊的臉龐落印這一刻。所以渡邊跟直子做愛、甚至後來的手交、口交,中間一直橫著Kizuki;玲子跟渡邊做愛,中間橫著直子,這樣是危險的嗎?也許吧?!如果直子跟渡邊沒有發生性關係,他們之間會走到什麼地步呢?從頭到尾跟渡邊都保持〝純潔〞關係的綠,會找到在不知名的廣場呼喚她的渡邊嗎?

小說的結局留給讀者想像,電影也是一樣。但電影的留白部分卻因為導演的故事內容而失敗了。

陳英雄雖然避開了旁白,但他把我最愛的一段話弄糟了--『18歲後面是19歲,19歲後面是18歲…然而她卻20歲了,到了秋天我也會變成20歲。只有死掉的人永遠17歲』 

直子與渡邊發生關係的那個晚上,原著裡直子是一直講話講話講話,從日常生活的A扯到B再扯到C…但電影裡的直子竟然說出這一段話!然後就哭了?真令人失望!這段話如果用講的,完全沒有感覺。

我覺得直子一直試著表現正常也是他倆愛情的關鍵,可惜在電影裡我一直看不到〝試著正常的直子〞,只有正常與不正常兩個獨立面向的直子。

《挪威的森林》電影版誠然失敗,但還是給我機會去看到那個年代日本大學、日本大學生的模樣(如果美術考據沒問題的話),這是我之前想像不到的。講到男生宿舍,我貧乏的想像力真的只能想到以前母校的男生宿舍,但那是根本不一樣的。

直子與渡邊第一次重逢,從四谷走到神保町再到駒込(Komagome)那也是我沒有看過的東京。

如果要說後悔,到是不會,畢竟這小說已經深深刻入我的腦中,能看到重建影像是好的。但如果要說之後,我想別再來第二次吧!不管是《尋羊冒險記》或是《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都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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