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穿越《河童之夏》VS.重生《意外的幸運籤》 @ 媽媽, 請買兩隻大象給我

在似不象日也哭夜也哭、有梗就大哭沒梗就小哭，哭到山無稜天地合的人生當中，日本動畫導演原恵一的作品《河童之夏》(2007)是一部意料之外的作品，不小心被列到我的「無所不哭」觀影清單當中。

跟多數的網友一樣，似不象我與《河童之夏》裡的主角小酷是在一次”遙控器拇指運動”中偶然相遇，然後就一見如故。從此這部片在我心中排名跟《玩具總動員》為同一等級─不管看過幾次，每次電視台重播都還是會好好把它看完。

河童小酷出生於日本江戶時代，因為河川開發、都市改造等現代工程的干擾，活跳跳的小酷成為一塊活化石，埋在靠近河川的土壤中，這一睡就是三百年之久。三百年後小學生康一無意間發現小酷，這位猶如穿越時空而來的小傢伙，將為自己還有康一一家帶來一場不同往常的夏日成長紀事。

就似不象我看來，《河童之夏》是一部從八歲到八十歲的觀眾都不放過的電影。你可以將它視為一部單純的兒童成長電影:「康一與小酷之間跨越種族的友誼」；也可以將它視為一部反思現代都市過度開發的環保電影：「小酷與他爸爸因為都更(對!你沒看錯，日本東京在好幾百年前就有”都更”這玩意兒)而無家可歸甚至失去性命!」；你也可以將它視為挑明日本學校霸凌現象的一部教育電影:「康一從霸凌者變成被霸凌者」；甚至你也可以將他看成一部敵視東京、仇視媒體、痛恨資本主義的社會電影，雖然這些強烈的主張或意識形態，都被小酷的可愛與萌給包圍、給淡化。

穿越三百年時空而來的小酷並不是要控訴人類的壓迫、殘暴，自始自終，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棲息之地以及找一位與他一樣的同伴。他不像人類有那麼遠大的志向要開發地方建設要刺激地方經濟要建立政商合作，然而我們人類從古至今都選擇了排斥與大地共生共養的河童，去擁抱如蒼蠅嗜血的資本主義….

尤有甚者，不管時空如何進化，人類對待”異類”永遠是那麼冷漠、自以為是。三百年前，小酷的父親為了保護賴以生存的河川而嘗試跟”武士大人”講道理，卻慘遭殺身之禍；三百年後，小酷與康一一家一再對媒體妥協，卻只招徠日夜不休的緊迫盯人。電影一開始因為家庭關係在學校顯得特別陰鬱的菊池同學，遭受到其他人的惡意對待，原本也是霸凌者的康一，在被媒體踢爆家中豢養河童之後，也成了被排擠的對象。人類有進化嗎? 像捏死蟲子一般去對待非我族類，也許才是我們最擅長的吧?

我自己特別喜歡中文配音版的小酷，中文版裡的小酷童音比較濃郁，真的好萌好可愛，當小酷一改之前的堅強樂觀，在東京鐵塔上放聲大哭「把拔我好想你」的時候，不跟著哭不是人!!

電影的結局是美好的，小酷來到沖繩，與同為”妖”字輩的前輩一起生活，但現實呢?我們還要無止盡的攔截水源、推倒農田、興建核能廠、拔除釘子戶嗎?如果沒有了沖繩(蘭嶼、綠島)，我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難道也要像小酷一樣穿越時空3百年，要後代子孫帶著祖先我們逃往外太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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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河童之夏》議題與年齡層的廣泛，導演原恵一的下一部作品《意外的幸運籤》(2010)則是比較著重在青少年成長經歷的一部電影。(下文有雷)

我死了，也沒有了生前一切的記憶。在天堂遇到天使(?)，天使說可以讓我再次以別人的身分重生，在期限之內只要我憶起了生前曾經做過的壞事，那我就是通過上帝的試煉，就可以真正的再次活下去…

最近這兩三年中國的網路小說很流行”重生”這回事(繼”穿越”之後的另外一種形式)，根據這些小說不成文的一種定律，所有重生之人都會根據上輩子的記憶、技能、智慧在重生之後過得很好，甚至可以翻轉歷史。

但在《意外的幸運籤》中，那個死掉的我早已經忘記自己生前是什麼模樣，他被天使普拉普拉一推而下，寄身在中學生小林真的身上。因為是寄生，所以一開始當”我”知道原主小林真在學校被霸凌、暗戀的學妹搞援交、媽媽搞不倫…這些足以毀滅一個中學生的打擊，”我”只有冷眼旁觀，認為這種種的不幸都只是誤會，不會有那麼倒楣的事情(例如目睹母親與情夫從旅館走出來)，直到”我”漸漸融入小林真的生活，才知道這些打擊全部都是事實。”我”開始步入小林真生前的後塵，他鬱鬱寡歡，對現世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唯有折磨母親好像是生活唯一的目的。

與小林真不同的是，這一世，”我”交到了一個朋友，在與朋友正常互動(一起去買鞋、一起讀書)的過程中，”我”漸漸回憶起來，小林真小時候也是個正常的孩子，好多小朋友圍著他的書桌看他畫畫，曾幾何時只剩下他一個人在教室畫畫，上了中學，更成了眾人排擠欺負的對象…當”我”跟小林真的回憶合為一體時，我知道他生前犯下的滔天大罪就是”殺人”:他殺了自己。原來，”我”就是小林真。

日本關於排擠、霸凌的戲劇作品不少，類型也很多元，從恐怖片到校園青春片到喜劇片都有。《意外的幸運籤》的獨特之處在於導演沒有著墨過多了足以牽動人心的”霸凌行為”，例如我們猜想得到的:室內拖被丟掉、置物櫃被破壞、分組活動時落單…等等，在這部電影裡，我們看到更多的是被霸凌者內心的獨白與視角。媽媽賢慧但是搞外遇(她越是賢慧我越是覺得噁心)，爸爸和善但有點白目(現在是在唱雙口相聲嗎)，哥哥功課優秀但無視”我”，換言之，”我”與學校同學有很大的隔閡，與家人之間也產生了相當大的代溝，而這一切竟然要到他死後又重生，他自己才有勇氣正視，撥開祕辛的過程很痛苦，質問母親外遇的心情、聽學妹做援交的理由、跟爸爸去釣魚、在美術教是發呆…但正是在這痛苦的過程中，”我”才漸漸從小林真的體內舒醒。似不象個人認為《意外的幸運籤》為這一類的影視作品立下不同的模式典範，當把校園霸凌(或青春期問題)的焦點放回”每個個人”的身上時，或許更有助於這類問題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