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工作的部門在某個吃到飽的海鮮餐廳舉辦春酒,我落座的10人長桌的主位上坐著一位陌生男性,問了身邊的同事才知道他是同一部門但不同組別的同仁。我問同事「那他怎麼會來坐這邊?」同事回答「因為他被他們整組的人排擠。」我在腦海中飛快計算一下整個部門的平均年齡,有點錯愕這種奇怪的狀況。

看著身邊的不鮮肉與不仙女,心想:難道排擠跟霸凌是人的暗黑本能嗎?

誠如你所知,電影版的《聲之形》是根據漫畫家大今良時的漫畫改編。這套漫畫的中文版單行本是在2014年底開始發行的,一年後七集的單行本終於完載,但完載後我沒有依照原訂的計畫買來收藏,主要是因為劇情實在有點「虐心」,幾乎沒有勇氣再看第二次,剛好這次趁著電影版上映的機會,逼自己以另外一種形式再看一次這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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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謂的「虐心」,並不全然是「好可憐」這種情緒,而是我無法用一個簡單的論述去解釋我感受到的人物或情緒,這樣的無能為力讓我感到難受。

《聲之形》的男主角石田將也在小學時期帶頭霸凌班上聽障轉學生西宮硝子,他的死黨島田、廣瀨喜歡在一旁跟著起鬨;班上的女同學植野、川井則在背後取笑硝子,甚至帶頭排擠對硝子釋出善意的佐原。之後學校接獲硝子母親的詢問,並且告知大家從開學到現在弄壞的8個助聽器都是高單價的醫療器材,導師與同學驚愕之餘竟然頗有默契的把罪都推到石田身上,從此施暴者石田成了被霸凌的對象。我們所熟知的藏拖鞋、在桌子上寫字、作業課本被撕破…等手段石田都經歷過,但最難受的並不是這些外在的暴力,升上中學時,因為島田刻意散布消息,石田這個霸凌兇手在校園繼續被同學排擠,度過沒有朋友的每一天。有一天石田發現,除了家人以外,他看不到別人的臉,周遭每個人的臉都像貼上了兩道OK蹦一樣是個大寫的「X」,高中生石田決定自殺。在自殺前他跑到硝子的手語教室想見硝子最後一面,卻無意間打出了「我想和你當朋友」的手語。與硝子的重逢之後石田無意間交到五年來第一個朋友-花椰菜頭永束,這些變化讓石田暫時打消自殺的念頭,並開始去尋找五年前的自己與朋友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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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田與小學同學一一聯繫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發現所謂的「霸凌者」與「被霸凌者」不是一種簡易的「加害者」與「被害者」這樣的關係,如果是後者這種簡易的相對關係,霸凌這個議題就不會如此複雜。部分霸凌者可能是基於情仇財,另外一部分可能只是顯露出人性最初的惡意,但更多的我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或許有一天再回頭去看施暴/被施暴的理由,會發現那荒謬得讓人難以置信。故事中的石田交到的第二個朋友帥哥真柴小時候就是因為「眉毛太粗」被霸凌過(這段電影沒有),而一直到最後我們還是不知道當時石田為什麼要對硝子這麼粗暴?為什麼升國中時島田還要到處散布當年的事情讓石田繼續背著國小的污點?我想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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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找不到毛線球線頭的無力感,不只是出現在當事人身上,他們的師長也是一樣的。

電影版中,國小班導師竹內的戲份不多,他並沒有因為硝子這個特殊學生的報到而表現出更多的教育熱誠。他看到石田在課堂上捉弄硝子,甚至模仿硝子的發聲方式唸課文引來全班哄堂大笑時,也只是象徵性的斥喝兩句。最後當校方接獲硝子媽媽的來電,竹內老師以爆怒式的方式點名石田就是霸凌者時,細心的觀眾應該都可以感受到,竹內老師根本不想了解發生什麼事情更別說解決問題,他只希望這些事情不要帶給自己麻煩。漫畫版裡的竹內老師在多年後更不諱言的表示:「你也覺得西宮硝子是個麻煩吧?」。「麻煩」這也是硝子對自己的評價,如果沒有她(我),這個世界會輕鬆很多,石田跟朋友的友情不會破裂,班上不會有需要特別管教的麻煩事。我們可以說竹內很冷酷嗎?班上的音樂老師鼓勵同學一起學手語,才能跟硝子更順暢的溝通,很熱誠的老師,但當同學舉手發問:「不是可以筆談嗎?」(言下之意是:為什麼要為了〝她〞學手語),老師也無法給個確定的回答。最終硝子與同學之間的鴻溝並沒有消弭,甚至願意積極學習手語的佐原也成了被排擠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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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簡單化議題、不隨便高唱「要帶著自己的缺點活下去」這種論調,是我非常喜歡《聲之形》的地方。這些只是國小高年級的孩子,逃避自己犯下的錯誤,為推卸責任而背叛朋友,硝子之於石田如同石田之於島田,當石田回過頭來與國小同學聯繫時,我們發現或許每個人犯的罪大小不一,但罰卻不分彼此的加諸在所有人身上。

電影(漫畫)沒有教我們如何避免被霸凌或者不要霸凌別人,但我相信任何稍有思考能力的人,在看過故事之後,都會自覺到──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能在犯下加害者的罪,如果不幸到了那種時候,所要做的不是逃避與推拖,否則在這之後會有更嚴厲的罰在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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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在看電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村上春樹的<沉默>,主角大澤高三那年有個同學因為被霸凌與勒索跳軌自殺了,同班同學青木因為國中時跟大澤有過肢體衝突,就藉此挾怨報復,到處散布青木就是霸凌那位自殺同學的人。在距離畢業還有半年左右的時間,大澤被同學排擠、被老師無視--『就好像約好似的──或許實際上真的在某個地方約定好了──誰也不跟我說話了。就算我有什麼必要的事情對他們開口也沒有人回答我。從前和我交情不錯常常談話的傢伙們也都不再靠近我了。大家簡直把我當作傳染病患者般地迴避著。好像把我這個人的存在從腦子裡徹底忽視掉了似的。
  不只是學生這樣。連老師們都盡量不和我打照面。他們在點名時會叫我的名字。不過就是如此而已。他們絕對不會指名問我什麼。最糟的是體育課的時間。不管任何競技活動,事實上我都無法加入任何一隊。沒有人願意和我組成搭擋。而且老師也從來沒一次幫我的忙。我默默的去學校,默默上課,然後就那樣回家
。』

我所害怕的不是像青木這種人。這種人很可能到處都存在。我對這種人的存在已經放棄了。(中略)
   不過我真的覺得恐怖的事,是對青木這種人毫無批判的接納,毫無保留地相信的傢伙們。自己什麼都生不出來,什麼都不了解,卻被別人順口的話、容易接納接受 意見所鼓舞而採取集團行動的傢伙們。他們私毫沒有、一點也沒有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錯誤的事了。他們這些傢伙萬萬想不到自己可能對某個人造成無意義而決定性的傷害。他們對於自己的行動造成什麼樣的結果,不負任何責任。我真正害怕的是這些傢伙。而我半夜裡夢見地也是這些傢伙的樣子。在夢裡只有沉默。

事實上,村上本來在高中的時候也曾集體被班上女同學排擠過(實際持續時間大概是一周左右),他在<我想我們這一代並不是多糟的一代>寫過——起因是他無意間在黑板上寫了一個歧視的字眼(是跟日本的原住民部落有關係),恰巧班上有個女生是那個部落出身的,當場就哭了起來。班上女同學就「約定好了似的」不跟村上說話。事後雖然有解開誤會,但被集體忽視的經驗好像對當時的他產生了不小的震撼(想起《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這本書)。

真的後記:覺得石田國小時的配音有點敗筆,回家一查發現真的是個女明星配的XDD(不是專業聲優)然後覺得劇場版的石田有比較帥(原著裡有時有點像河童 哈哈)而且真柴智好像變醜了(是故意的嗎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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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張花椰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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