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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一段時間,如果告訴別人「我是村上春樹的書迷」或者說「我喜歡村上春樹」,好像是一件丟臉的事情。因為當這句話說出口,立刻就會被歸類到"假掰文青"或是PTT上常揶揄的那種黑框眼鏡細腿人(【PTT你有文青特質嗎之46問】:測驗開始 文青都愛村上春樹)。不過即使如此,看著書架上那一本本「時報藍小說」系列書籍,村上確實在我的生命中占了很大的分量,那是我無法否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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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goo.gl/mBrr0F)

記得曾在部落格的某篇文章寫我是如何踏進村上的小說世界,但現在找不到那一篇文章了(癡呆很嚴重)。總之,我不像大多數的人是從《挪威的森林》開始,對當時的似不象來說,「挪」不是我能理解的世界,因為我似乎天生就喪失對愛情的某種靈敏度(這算是先天性疾病嗎?),對於情阿愛阿生阿死阿有種打從心裡抗拒的抵觸感,加上年輕的我不喜歡寓意不明的事物,畢竟當時才剛從僵化的高中教育逃出來,僵化的腦袋還沒有暖身過,無法切身去體認柔軟的想像力,所以讀完《挪威的森林》之後,我得到的是零。慶幸的是,我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排斥村上春樹,而是開始學著賞析他的短篇小說─《開往中國的慢船》、《遇見100%的女孩》…接著從短篇到隨筆、遊記甚至是紀實文學的《地下鐵事件》,好幾年以後才重新回到長篇小說,這一點可能跟多數的村上迷有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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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必須誠實的說,在這些作品中,同一本書我翻過最多次的,並不是讓他揚名世界的小說,而是散文遊記《遠方的鼓聲》以及紀實類的《地下鐵事件》。《遠方的鼓聲》是村上常住歐洲三年時間的生活札記,從租屋到搭車到買菜到看電影,作品一向給人孤冷意象的村上其實很幽默,觀察力也很透徹(這是當然),他用自己特殊的帶點諷刺的直白語言,描繪這裡的人與事。例如在這本書中他寫了多義大利人的壞話,擷取有趣的一段:『甲板上聚集了來自各國的背包客,船上的義大利背包客,簡直就像混進剛下工的礦工行列中的芭蕾舞者一般一目了然。從下面四點可以分得出來 1)聲音很大 2)沒禮貌 3)衣著華麗 4)吃吃喝喝』這段敘述真的很好笑,又或者他來到一個『在這個村子還要求房間鑰匙的人恐怕是無可救藥的變態,一定是的』的希臘小島上,他說『學中的內在必然性啦、作為內在必然性的文學啦、採取文學形式的內在必然性啦、採取內在必然形式的文學啦、文學性的內在必然性啦、內在的文學的必然性啦、這些東西一概沒有,只有山羊和驢而已』,《遠方的鼓聲》讓似不象我得以想像長處他地的日常生活景況,雖然那已經是25年前(1986~1989)的事情,很多資訊大概現在也不實用了,但反正我也不會真的旅居希臘、義大利,就讓我跟村上一起停留在那個時空,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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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紀錄奧姆真理教"沙林事件"的《地下鐵事件》以及其姊妹作《約束的場所》則是啟發我的另外兩塊大磚頭。在以前,我甚少懷疑大眾媒體給予的資訊夠不夠全面(低不低能是另外一回事)。應該這樣說,當大眾媒體把58分鐘的時間留給"抵制味全商品",而只留2分鐘來檢討食安機制,一秒鐘都不給"貿易自由化""商品低價化""農產品全球化"等議題的時候,我懂得去思考與懷疑,這也許一開始是村上給我的啟發。他的前言這樣寫著『許那是因為一般大眾傳播媒體的文脈,是想將那些被害者以「受傷的無辜一般市民」的形象確實的固定下來吧。如果更進一步說的話,就是那些被害者沒有真實的臉,文脈比較容易展開。而且由於「沒有臉的」健全市民對「有臉的惡黨們」這種古典對比,畫面就容易多了。』這本書是在1995年地下鐵沙林事件之後的兩年1997年出版的(中文版則是1998年6月),也就是說在17年前,當時大眾媒體還沒有這麼混亂沒那麼低能的時候,當時"無冕王"的稱號還在記者頭上戴得很穩的時候,村上已經知道大眾媒體所依存成立的結構原理,不過是二元對立罷了!這對當時還在大學將來想當一名"正義的記者"的似不象來說是一個非常大非常大的衝擊!甚至影響了我後來出社會選擇工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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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道一提,我一直覺得王菲<開到荼靡>這首MV靈感是來自於村上在《地下鐵事件》的字句:『1995年3月20日,晴朗的初春早晨,風還有些冷,走在路上的行人依然穿的大衣,那是個沒有任何不同的早晨…直到五個變裝過的男人,用磨尖的傘間,將裝有奇怪液體的塑膠袋刺破為止』 

(我的鋪陳又Non-Stop了…)

不過,提到村上還是不得不討論一下「文學形式的內在必然性」(笑~)─他的小說。該怎麼說…如果一個所謂的文學家要在所謂文壇奠定所謂的文學地位,長篇小說是必備的要素之一。而似不象我之於村上的長篇小說,從1997年第一本《挪威的森林》開始,印象中除了《人造衛星情人》外,其他的陸陸續續都有看。可是直到到了2002年《海邊的卡夫卡》之後,我才漸漸可以心無旁騖的進去他製造的世界。《海邊的卡夫卡》其實承襲的村上一貫的寫作風格:不知名的男性主角在公路旅程的終點親手殺死/毀滅了某樣東西。整體來說,並不是特別破格的村上作品,似不象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從這一本開始真切的想去深讀村上的作品,也許是因為剛好似不象長大了,開始喜歡寓意不明的事情,又或只是被「卡夫卡」這個名字給吸引了。總之,似不象是從這時候再重新回頭看重看早期的《聽風的歌》3部曲、《發條鳥年代記》,並因之確定自己喜歡這個作家。

喜歡他的什麼呢?很難三言兩語說清楚,只能用我笨拙的文筆粗略的解釋一下。

首先,很似不象喜歡村上將他厭惡鄙夷的政治以及政治人物的巧詐巧妙的安排在書中,例如《尋羊冒險記》裡的秘書或是《發條鳥年代記》裡的大舅子哥哥。另外,也佩服他的小說中總帶有那麼一點科幻、超現實的情節,但又有個異度空間般的安排,將之與現實纏繞在一起:《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的水潭或者是《1Q84》的高速公路逃生梯((o・_・)ノ)。而《海邊的卡夫卡》或是《發條鳥年代記》將二戰的恐怖叢林/沙漠印象延伸到大都會的繁華之中,也是村上的高明之處。當然,短篇小說中的羊男、貧窮的叔母、吃燒餅的烏鴉、消失的大象、跳舞的小矮人、青蛙君…每一位人物都讓人好奇又恐懼。

村上值不值得諾貝爾文學獎我不知道,但在我心中,我已經頒了一座似不象文學獎給他(雖然對他來說這一點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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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很巧,一如剛剛所說的,我是在2002年之後,才開始認真閱讀他的長篇,並從短篇小說移情到長篇小說。而且2002之後,他唯一出版的一本短篇《東京奇譚》(2006)我不是很喜歡,所以這中間的空白期就剛好可以用不斷重複閱讀長篇來填滿。事隔8年之後又再推出短篇集,確實讓人有所期待,好奇文章內容是否依舊在闡述文青口中的「空虛寂寞冷」呢?

如果我沒有記錯,一直到2000年《神的孩子都在跳舞》之前,村上的短篇小說是沒有固定什麼題目的,大抵上書名都是出自書中的某一篇文章,而非以一個大題目包裝短篇合輯。直到最近的這三本《神的孩子都在跳舞》(神戶大地震)、《東京奇譚》(幽靈的都市傳說)以及這次的《沒有女人的男人們》(中年男子的愛情故事→才沒這麼俗氣)才有這樣的包裝,為什麼會這麼做?似不象不太清楚(倒)。我只知道村上早年的寫作習慣是:他在寫長篇小說的時候一定要搭配一點別的事情來做,例如寫隨筆、做翻譯來平衡一下工作狀態;長篇、短篇交錯出版,來平衡一下腦袋,一直到這幾年這樣的規則似乎才漸漸打破。這樣說起來,他好像有說,無論如何短篇已經滿足不了他的寫作慾望這一類的話,所以會不會是他嘗試用固定一個議題來寫短篇,才能再繼續創作這些小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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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閱讀《沒有女人的男人們》,我發現(猜測、覺得),村上的每一個小故事,應該都有每個故事該有的開頭、中場、結尾,人物背景、個性、習慣,然後他把故事完整的寫到某個段落之後,開始大量的刪文,等到印成鉛字,每一篇故事就變成我們現在看到的沒頭沒尾、帶點懸疑性的都市傳說類型的孤獨、寂寞的人生描白了。這種發現(猜測、覺得)是這一次的新體驗,以前不管同一本書重複看幾次都沒有這種感受(或者是重複看太多次了,早沒有了該有的腦部刺激?)。

在這本《沒有女人的男人們》中<獨立器官>讓我想到《迴轉木馬的終端》中的<游泳池畔>─事業有成的中年男子對作家的告白;<木野>則有如《神的孩子都在跳舞》中<UFO降落在釧路>的主角小村─普通的上班族男性無故失去妻子…這樣說不是在表示村上重複了,只是單純的一些聯想,以及覺得似不象我好像有點長大了,除了對形而上的東西有莫名的虛榮崇拜,現在的我大概對形而下(這是什麼?)的東西也懂得腳踏實地的去觀賞了吧?

一直以來,村上被歸類在空虛、孤獨的那一邊,但我一直認為這樣的分類不準確,因為我是一個既不會感到特別空虛(除了肚子餓的時候)也不會感到特別孤獨(除了找不到人跟我買一送一看電影的時候)的人,如果連我都喜歡村上,那他應該可以不用被歸類到國境之南吧?

身為一個的村上迷(我想我應該有資格這樣說),《沒有女人的男人們》基本上是輕薄了一點,但只要村上還願意寫,我就願意繼續讀下去,直到太陽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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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其實多少也有點懷念以前書架上沒有那麼多書的時候。那時候買書不像現在這麼方便,隨便在網路滑一滑就可以把購物車塞滿,當然經濟狀況也比較不允許,所以重複看同一本書的機率很高,基本上村上早期的書我都重複看了很多次。相較於現在的容易買到書,但買來後認真看、用心看的又有多少呢?我的書架上還擺了幾本已經買了一百年還不曾翻到第10頁的書:《歐洲與沒有歷史的人》(太難~讀不懂)或是只看一次根本就不足以理解的書:《第三世界的覺醒與貧困》(太難~第一次也讀不懂)

謎之音:我一直認為村上跟他父母的關係可能不是很好,但無法確知。即使有很多地方都透露出蛛絲馬跡。根據中文所得知的資料,村上的父母都是老師,他又是獨生子,所以家境應該是不錯,小時候還允許他一個月去書店賒一本書回家。但他的大學生活似乎過得滿辛苦的,打過各式各樣的工,也許是他叛逆加上想要體驗人生也說不定。但他的小說各類隨筆很少很少很少提到他的父母也是線索之一,畢竟連他的丈人也出現過,然後連我都知道他的岳家是開棉被店,以及曾經收留過這對小夫妻(大學還沒畢業就結婚)還有他們養的一隻貓。另外,在他的小說中不只一次寫到主角”升大學時選了跟父母期待不同的科系”或是小朋友去看”心理醫生”…嗯..如果我會日文就好了,應該可以知道更多的事情(是說知道這些事情有什麼作用呢?)

玩笑話一則:大學時期只參加過兩次聯誼,其中一次是我們女方要求男方的主辦人帶著一本村上春樹的小說作為辨認。根據女方主辦人表示,當時看見一個奇貌不揚(對不起,以前我們很膚淺)的男生朝我方走過來時,她內心默默的在祈禱:不要是他不要是他,結果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默默的把手伸進包包拿出一本《遇見100%的女孩》時,她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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