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附近的巷口,會有一個穿戴整齊的中年婦人,背著一個運動包包拿著一支自動雨傘,每天傍晚(大概)都站在同一個位置,對著空中的某一個點開始大聲嚷嚷。我曾經駐足幾分鐘想要辨認她都在講些什麼,但很抱歉,所有的字句加起來無法構成一個有邏輯的對話。例如「我們大家都有繳稅」「這件事情不是這樣處理」「他們以為這樣子說」…當地的商家與居民可能對這樣的景況見怪不怪,似乎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這讓我想起了有一次跟同事去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吃飯,在自助餐店的門口準備排隊拿餐盤,突然自動門打開了,伸進來一雙手。這雙手左右各自拿了一個小小的布偶,左邊的娃娃激動的對右邊的娃娃說: 「蘇貞昌,你說你了解我在講什麼嗎?」;右邊的娃娃搖頭晃腦回答:「蔡英文,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餐廳裡所有的客人與工作人員都愣了那麼一會兒,然後又若無其事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沒有人想調解這兩個綠營大老之間的爭執。
我的同事是一個熱心的姑娘,她似乎本想去關心一下那在背後操縱政治人物的老婆婆,卻被我一把拉回。因為我看到老婆婆那綁滿紅白塑膠袋的菜籃車裡,還裝了陳水扁、呂秀蓮、謝長廷、游錫堃…看來這位婆婆跟電影《功夫》裡拿著菜笑咪咪的那位大嬸一樣,都是大隱隱於市的高人。
像這樣的都市傳說還很多,我的住家附近也有。
常常會看到一個穿著連身洋裝的女子,不管晴天雨天她總是撐著傘在街頭漫步,臉上帶著過於歡愉的微笑。我居住的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加上我媽不是八卦能手,大概越過兩條街,她就開始斷訊完全連不上三姑六婆的線路。所以這個女子是什麼人,經歷過什麼事情,我們一無所知。
但我知道,時間是個公平的殺手,這位女子從少女變少婦變婦人,我也從孩童變青年變中年,歲月在我們臉上留下同等深的痕跡,雖然她依然每天稱著傘在街頭微笑散步,而我卻從無憂的少女變成平凡的社會螺絲釘。
還有另外一個。
他瘦瘦矮矮的,一年四季的打扮都是赤腳加汗衫,在路上一邊疾步前行一邊大聲喊叫著,喊什麼真的聽不懂,似乎是他自己發明的語言吧!
媽媽說他叫”阿秋”,「是我們鎮上第一個大學生喔~」語氣帶著一絲惋惜。但當我再追問「那他為什麼會變這樣?」「那他的家人呢?」「那他是讀什麼大學?」我媽卻一個字都答不出來,為此我深深懷疑她消息的正確性。
事隔20年,”阿秋”瘋狂的程度似乎有稍微減緩,起碼我很少看他在路上大吼大叫,多數的時候,他都在幫鄰里商家做些輕巧的勞力,例如搬紙箱、丟垃圾,賺一點微薄的收入。
他到底是”阿秋”還是”阿邱”還是”阿丘”我想我媽也不會知道,但我知道他與她佔據了我童年回憶的一小部分,將來的某一天也會是我的鄉愁的一部分,憶起那猶如禁地的公家宿舍、憶起那偌大的廟埕、憶起阿公阿嬤的柑仔店,也會憶起他們兩位。
你呢?你的生活周遭,是不是也有這一類的隱士俠客,在你回家的路上,給你一個白眼或是給你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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